Chapter6 月亮海岸-《金色木马银色雪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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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海心扁扁嘴,抓过他的领带,在腕上绕了两圈以示惩罚,然后便在车子微微的颠簸中睡着了。

    过了好久。不是十几分钟,她后来才确定是在两个多小时以后,她才醒过来。这期间季博雅把车子静静地停在海边,领子被她紧紧地束缚着,一直安静地等她醒来。

    等待越发显得漫长,他曾从一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,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会儿,然后低头看看怀里的海心,便又把口袋里一整盒的香烟丢出车窗。车里的暖风使得小睡的女孩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,他取出了印着jby英文缩写字样的手帕轻轻地,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。

    他表情漠然,神态专注,仿佛现在所做的事非常非常重要。

    月光静静地洒在这一片海滩上,银色的跑车如同一只海上孤独的小船,沐浴在空旷的月光里……车前窗淡淡地反射着月亮的光芒,窗后,相拥的两人变得并不真实,如同生活在童话城堡中。

    她终于睡醒,张开眼睛,发了会儿怔,才说:“刚刚不是让你叫醒我。”

    他伸出手来,从她的手腕上解下自己的领带,然后转动已僵硬的脖子,很自然地回答:“舍不得。”

    “噢,”她眨眨眼睛,向上看着他,笑了,“原来季博雅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啊。”说着抓过他的手腕,看看手表上的时间,失声叫,“呀,都到了下一天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错,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看日出了。”

    她坐起来,“你要给我的惊喜呢?”

    “下来看。”

    他拉着她离开车子,踩着松软的沙滩又向海边走了十几步。海风低回,海涛的声音在深夜里更加清晰,一波一波地震动着耳膜。不远处,月光下影影绰绰显现出一团高高低低的影子。他停下来,忽地抬手,无数盏灯顷刻间亮起,那团影子在彩灯的映照下显现出城堡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惊呆了,眼前这个幻像般出现的城堡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建筑,在灯光的照射中,就象童话故事中的宫殿一般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什么?”过了几秒钟,她才笨拙地开口。

    “海的女儿的家。”季博雅望着她,看到她失神的表情,非常满意,“你不是海的女儿吗?离开了大海,最后终于停留在我的身边,那么我必须为你建造这样的一个家。我们共同的家。”

    她无比感动。不仅仅是为着这间高低起伏,还被星星,贝壳,渔网和船帆点缀的建筑,更是为了他的话,他说到了海的女儿……十二岁之前,她一直以为自己真的是海的女儿。

    “长腿伯伯说我是海的女儿,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三年了,如果忘不了一个女孩,当然会知道她所有的故事。告诉我,你觉得惊喜吗?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,这是我永远也想不到的,太惊喜了,你吓到我了……你说,这将是我的家?”

    他拉起了她的手,把一枚小小的钥匙放在她的手心里,“是我们的家。为了不让海的女儿回到大海里,那个故事的结局必须改一下,海的女儿将和她爱着的人,幸福地生活在一起。这把钥匙,如果你接受,就代表你愿意嫁给我。”

    夜空中,月亮异常明亮……她那么清楚地看着对面的男子,一个她认识了那么多年,为了她甚至不顾惜自己高贵无比的尊严,可以下跪的男子,他们看尽彼此的伤痛与忧愁,彼此等待,彼此珍惜了那么久……

    她轻轻合拢了自己白玉一般的手掌,笑着说,“我愿意。”

    凌晨。海边。回忆里的故事……还有一生的承诺。不可能有比这再幸福的事了。真希望这一刻的时间可以停止……

    “房子内部还在装修,今天只能远远地看一下。等一切都弄好,就是你嫁给我的时候了。”回到车上,季博雅说。

    海心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做梦,傻傻地用力点头。季博雅笑了。

    “你笑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总结最易使人变得愚蠢的事,头一件就是恋爱。”

    “噢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是凌晨一点,只是愚蠢的人才会把睡觉的时间用来谈情说爱。”

    “噢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……”他盯着她,朦胧的夜色中,她眼波迷离,如罩上了一抹水雾。蓦地,他身子前倾,吻住了她的嘴唇,轻轻地在她的唇边留恋,“把一个智慧的小丫头,变得呆呆的,这么……可爱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她轻轻地哼了一下,伸臂揽住了他的头。

    慢慢地,他的嘴唇变得火热,而他挣扎着:“我送你回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的家……不是在这里吗?”

    女孩在月光下美好如诗,对他倾注所有的信赖,他更加狼狈,“不行……第一次应该……不能在车里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以的……”她用清澈如水的明眸看着他,“这样,我们还可以看海边的日出。”

    她抚弄着他的头发,怯怯地,却又是勇敢地抱紧了他。他不再迟疑,更深地吻住了她的唇,一手触摸到了座位旁的按钮,座椅靠背缓缓放平,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喃喃地说着。

    最美丽的月光中,他们一同燃烧,轻吟,低诉,她微凉的身体也似在沸腾,他曾无比珍惜,终于在此刻真正拥有……后来,她脸颊滑落小颗的泪水,淡淡的星光下,珍珠一般……他凝望着她,然后轻轻地吻到了那颗泪水上。

    秋色愈来愈深浓,梧桐树的叶几乎落尽了,从高处遥遥地望去,整个城市都变得有些沧桑。十一月的第一个早晨,阳光如洗。八点一刻,蓝氏有线台的前世今生塔里三三两两地涌入形色匆匆的员工,新一天的工作已经开始。而这一天大家口中的八卦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。

    “知道吗,庄生跳槽去了麒麟卫视。”

    “意料中事,上面的安排本就不合理,我要是庄导我也走。”

    “晴天有约的那个新导演是姓杨吧,原本连个助理都不是,真奇怪怎么一下子就成了王牌节目导演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听说这位杨小姐后台很硬,她和公司的高层关系不一般。男人想要博事业,就要拼命,可是女人,方法就多了。唉,真替庄导冤枉,苦心经营了这么一档有份量的节目,不想是给他人做嫁衣裳。”

    “哼,做节目要讲实力和内涵的,她爬得这么快,不见得是什么好事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大厦五楼,玲珑小筑内。晴天有约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集中在小小的斗室内。所有人都沉默着,气氛非常尴尬。

    “这么说,节目到下周,就可能开天窗?”海心承受着那份冷凝和压迫,开口。

    早晨的阳光在窗棂印下明亮的光影,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不是已经谈好了三位明星的档期了吗?”

    “导演,我不是刚刚说过了吗?这些明星要上庄生导演在麒麟台的访谈节目,所以推了我们这边的通告。”

    海心咬咬下唇,觉得空气有些滞息。自己现在正站在不属于自己的位置。所有人,都在这么想。晴天眼眸流转,上下地看了海心两眼,然后淡然开口:“这很正常,庄导离开,自然会带走属于他的人脉,因为在这个圈子里,大家就是靠这个生存的。杨导演,我觉得咱们现在讨论的不是为什么那些人会离开,而是在短时间里找到新的访谈对象,确定新的选题,这在您……不难吧!”

    不难?怎会不难,她哪里认得什么大人物?

    杜云茜一直沉默着,听了晴天的话,莞尔一笑:“晴天说的对,海心,你不如去求一下博雅,他认识的人啊,随便站出来一个,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。只当是应应急,你的面子大,他一定不会拒绝的。”

    所有的人都静静地听着她这番话。晴天的眉微微地皱起。夏淮晨望着海心,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。而那瘦瘦小小的女孩,坐在椅上,显得孤独无比。杜云茜的话并无大碍,可是她却莫名地感到非常刺耳,本能地抗拒。

    “不需要杜总监费心,我自然会请到有份量的嘉宾,”海心本能地反击,却不知自己已经因为这两个女人的两句话而落入了瓮中。

    晴天也笑了,“既然导演都这样说了,我们大家都不用担心了,做事吧!只是杨导演,时间很紧,希望你能早点给我资料让我准备。”

    会后,海心心事重重地走出玲珑小筑。她知道因为庄生跳槽的关系,自己已被推到了高倍的聚光灯下,而自己一直都迟钝又懵懂,所以走到现在,连退路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去求博雅?念头一转她便立刻在心中否决了,不行,一路走来,她看到他是那么骄傲的人,在感情上圣洁无比,他不容任何人,任何事影响这份圣洁。所以她也不要,说自己笨也好,蠢也好。冠盖满京华,那是他的世界,与自己没有任何关联,而她自己的世界,应该靠自己的力量和努力打造。

    慢慢走着,她猛一抬头,发觉自己竟然走到了蓝仪丰的台长室前。她不禁失笑,想到蓝仪丰,说来奇怪,她竟会感到很轻松。求求台长吧,这是个正确的选择。

    台长室的门是虚掩着的,她想要叩门,不想手碰到门上,那门竟一下子被推开了。

    “杨海心……”

    一个女人的声音震动了她的耳膜。这个声音低沉而微哑,极是富有韵味,海心如被磁石吸住一般怔住。

    “这个女人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消失。”

    让自己消失?为什么。

    “姑妈,您听我一句话吧,即便云茜和季少没有那个缘份在一起,您的生意也不会受到影响。这么多年了,如果能在一起,他们两个怎么会搞成现在的样子。其实与杨海心无关,她消失了,季少可能会换另外一个女人来爱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再让那个女人消失。”

    “姑妈你这是何必呢,云茜那么优秀,不和季少在一起,一样有非常好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“我的女儿,要嫁的必须是最优秀的男人,华人世界里,季博雅是第一人选。而且,他们早就订婚,我不能容忍我的女儿成为弃妇,所以,我们杜家的女婿,必须是他。”

    “姑妈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要再讲了,你妹妹很天真,她让我给她一个月的时间,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把季博雅争取回来,所以我现在才按兵不动。不过,我对她没有什么信心,所以过来提醒你一下,你怜香惜玉惯了,也许会用比较好的方法逼那个女孩离开。你们最好不要等到我有所动作,因为你知道到那个时候,谁都不会好受。”

    听到了这番话,海心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起来,她小心地从门边向里张望,晨光泻入她的眼底,就在那晨光中,她看到了一张侧脸,黑发如云,鼻管挺直,眼睫毛长长地,分明是一张美丽的面孔,让她无法把这张面孔和刚才冷酷的声音合二为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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